教室裏很安靜，嚴麗早已經離開教室，大家都在等任課老師來上課。

偶爾響起一陣翻書的聲音和竊竊私語聲，落在楚芩耳裏，卻覺得這些離自己很遠很遠。

月考的成績一如既往地張榜公布，張曉筱站在公布欄前，看著第一名的名字不再是自己，而是許木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想起班主任對自己的問話，張曉筱輕輕咬住嘴唇，滿臉不甘。

作為一直都是年紀第一的學生，她被班裏的老師看好，被班主任看好，也被學校領導看好。在他們心中，重本於她而言已是囊中之物。

“許木……”張曉筱喃喃著這個名字，眼裏閃過獨屬於自己的驕傲。

她記憶中的許木一直徘徊於年級前五，不顯山不露水，無論試卷是難是易，前五的名字裏總有他。而也正因為這樣，她對許木也從來不去關註。

張曉筱對許木的了解，都是從同學那裏聽來的，大多是打架鬥毆或者是籃球隊的賽事裏提到了許木的名字。

這麽一個吊兒郎當的人，學習成績好得出奇，這讓張曉筱對許木產生了好奇。但她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，只把心思放在學習上，久而久之就淡去了那些好奇。

沒過幾天，張曉筱發現自己無論做什麽，總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。

“曉筱，你怎麽了？”葉舒看著張曉筱突然回頭張望，不解地問。

張曉筱搖搖頭，“沒什麽。”

難道是我感覺錯了嗎？

“那我們走吧，她們已經先去食堂等我們了。”葉舒見她沒有其他異樣，笑著催促。

張曉筱點點頭，沒再關註身後的事。

黃繼廣從一棵樹後探出頭來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。

“書呆子！你躲這兒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？”

還沒等黃繼廣提上一口氣，肩膀就被人狠狠地一拍，嚇得他連忙回頭看，看到眼前的人是鐘月欣，下意識地松了口氣，站起身來，“你幹嘛？”

“怎麽？做虧心事被發現心虛了？”鐘月欣哼哼兩聲，戲謔地斜眼看他。

黃繼廣皺了皺眉，“你別亂說，我沒做什麽虛心事。”

“那你這幾天老是跟著人家張曉筱做什麽？我可是看到好幾次了！別想狡辯！”鐘月欣伸手揪住他的耳朵，湊在他耳邊咬牙說道。

黃繼廣捂著耳朵大叫，“真沒幹什麽！我就是有事，有事……”

鐘月欣挨的他很近，讓他忍不住面紅耳赤起來。

“真的？那是什麽事？”鐘月欣挑了挑眉，松開手好整以暇地盯著他，等他坦白再決定是否從寬。

黃繼廣揉著得到解脫的耳朵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，“許木說，他的學習方法是向張曉筱請教來的。我就想試試能不能接觸人家，也請教請教。”

“就這樣？”鐘月欣快被他蠢哭了，一邊覺得好氣，又感到好笑，“說你是書呆子你還真是！許木那是逗你玩兒騙你的，你還真信？人家張曉筱那麽高傲的一個人，眼高於頂，哪會屑於理會你？”

“許木不可能騙我！”黃繼廣不滿地看了她一眼，覺得她在詆毀許木。

鐘月欣有些來氣，這呆子倔起來腦子不會拐彎的，“得，他沒騙你，我騙你行了吧！”

說完，鐘月欣氣呼呼地走了。心裏卻禁不住煩躁，這個死呆子怎麽著又不關她的事，她操這份閑心做什麽？煩來煩去他又不知道，何必自己自找煩惱。

於是，鐘月欣好幾天沒有理會黃繼廣，看到他都會心煩地繞道走。

直到那天聽到黃繼廣被人打了，她猛地站起身，沖到許木的面前，一腳踏在凳子上瞪著許木，“許木！你為什麽要捉弄黃繼廣？”

正在教楚芩做題的許木擡起頭來看著她，楞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鐘月欣這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是怎麽回事。他偏頭想了想，聳聳肩，“我只是開了個玩笑，誰知道他會當真。”

“你明明知道他是個書呆子，就不該跟他開這種玩笑！”鐘月欣眼睛都急紅了，那副兇狠的樣子是楚芩這輩子對鐘月欣最深的印象，怎麽也抹不去。

等到後來楚芩明白了這些事時，心裏才恍然。

許木見她是真急了，連連道歉，“對不起，班長，是我的錯。我去問清楚誰打的他，我去替他出氣！”

“他怎麽被打的，就怎麽打回來！”

鐘月欣臨走前撂下這句話，然後氣勢洶洶地沖向了男生宿舍。

黃繼廣被打的鼻青臉腫，腰酸背痛的，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著疼。宿舍裏的室友都是皮糙肉厚的男生，看不得黃繼廣這副哭爹喊娘的樣子。

有人看不下去，本來要給他擦點藥，他又不願意。折騰來折騰去藥沒擦，倒把室友給得罪了，黃繼廣也欲哭無淚。

正在這時，宿舍門被一陣大力推開，鐘月欣提著一個袋子風風火火地沖進來，無視黃繼廣和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眼神，把黃繼廣拉起來。

“呆子，起來起來。我給你買了藥酒，我給你擦擦。”

她這話一出，整個宿舍頓時寂靜下來，個個呆若木雞地看著她。

鐘月欣在黃繼廣身上重重一拍，疼得對方嗷嗷叫，“你幹嘛？”

“給你擦藥啊，還楞著做什麽？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我是個男的！”黃繼廣嚇了一跳，連忙抱住被子，緊緊裹住。

宿舍裏其他人看到這副場景，紛紛了然，識趣地離開了宿舍，把空間留給鐘月欣和黃繼廣。

“唉，你們走什麽？”黃繼廣慌了，連忙出聲。

鐘月欣不耐煩地擺擺手，“你管他們呢，快，擦藥，不然有你疼的。”

“……我是男的。”黃繼廣吞了口口水，楞楞地道。

鐘月欣更不耐煩，忍不住吼出了聲，“知道你是男的，難道我還看不得了？我一個女的都沒覺得什麽，你就不能閉上你的嘴，乖乖擦藥？”

這段話把黃繼廣徹底震住了，他木楞楞地聽著鐘月欣的指揮，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
等到藥酒擦好，黃繼廣才回過神來，想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麽，臉色瞬間紅得跟豬血似的，心跳失去了規律，撲通撲通的，每一下猶如雷鳴。

“瞅瞅你那小媳婦樣，給你擦個藥搞得跟我吃你豆腐似的。”收拾東西的鐘月欣瞥了他一眼，滿臉嫌棄。

“下一次你再做傻事，被人打死了也活該，我才懶得理你。”

鐘月欣不再理會黃繼廣，把藥酒扔在他床上，丟下一句話揚長而去。

走出男生宿舍的大門，鐘月欣的腳步漸漸放緩，心跳如鼓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朵裏，壓了許久的羞意爬上臉頰，飛起兩朵紅雲，卻比陽光還要明媚許多。

她仰頭看著天，深呼吸一口氣，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她昂首挺胸，無視他人的眼光，以最率直的性格，永遠走在自己的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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